作者:吕爱丽

享寿79岁,他的人生有四分之一在战火中度过,其余四分之三则是见证了半导体的蓬勃发展。“惟偏执者得以幸存”是他的名言,也是葛洛夫终其一生信守的原则。

三月二十一日,被全球科技界喻为“硅谷之父”的安迪.葛洛夫(Andrew S. Grove)逝世,他不仅奠定了硅谷的前瞻科技地位,也是两次让半导体大厂英特尔(Intel)起死回生的关键人物。

享寿79岁,葛洛夫的一生是典型美国梦的代表。苹果公司执行长库克(Tim Cook)在推特上悼念:“他爱我们的国家,也充分体现了美国精神。”

一九三六年出生于匈牙利的一个中产犹太家庭,原名Andras Istvan Grof,葛洛夫四岁感染猩红热,导致大半生为听觉受损所苦。根据哈佛商学院企管学教授李察.泰德洛(Richard Tedlow)为葛洛夫撰写的传记中提到,为治疗因猩红热所引起的耳朵发炎,医师凿去葛洛夫耳朵后方的骨头;后来回到家中疗养,母亲给他买了一只木偶解闷。“我在木偶的耳朵后方凿开一个洞,然后包扎,它看起来就像我一样,”葛洛夫回忆道。泰德洛认为,葛洛夫的这项举动,展现了他不轻易为创伤所击倒的韧性。

经历纳粹大屠杀 逃亡纽约

葛洛夫的童年、少年亲历了二战的蹂躏。5岁时,他眼睁睁看著父亲被送往劳改营;八岁那年,德国纳粹全面占领匈牙利,父亲下落不明,葛洛夫跟随母亲改名换姓,藏匿在一个基督教徒的家庭。战后,葛洛夫与母亲回到自小生长的布达佩斯,家乡的满目疮痍,在小小的葛洛夫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自此,我不再为任何事情感到惊讶。”从现实抽离的麻木情感,泰德洛判断,是葛洛夫日后遇到任何挑战均能处变不惊的原因。

德军撤离,苏联军队进驻,为了反抗共产独裁统治,匈牙利于五六年爆发革命。在这场血腥镇压中,已是布达佩斯大学大二学生的葛洛夫,看著同伴被射杀、逮捕,于是决定逃离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国家,他的目标是美国纽约。

葛洛夫和一名朋友逃到奥地利边境,数周后,登上一艘载满难民的船只,前往纽约。当这艘船驶进纽约港,葛洛夫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眼前的这些房子,从未遭受炮弹轰炸,是多么不可思议。”

到了纽约,葛洛夫投靠住在布朗克斯一座小公寓内的亲戚。他入读纽约市立学院的化学工程系,尽管听觉受损,英语也不灵光,聪明过人的葛洛夫凭著毅力,以班上第1名成绩毕业。葛洛夫的秘诀是透过读唇语,将老师上课的内容记录下来,下课后,再搭配字典,一一解密。

靠读唇语 以第一名毕业

五八年,葛洛夫认识了同是匈牙利难民、同在餐厅打工的伊娃。直至葛洛夫去世,两人结缡近一甲子,育有两名女儿。曾与葛洛夫一同在哈佛商学院教课的罗伯.柏格曼(Robert Burgelman)透露,伊娃多次旁听丈夫授课;课后,还不断与丈夫讨论授课内容,甚至暗示哪些地方值得改进。有一次,连伊娃的母亲也来了;据说,葛洛夫那次有些恼怒,因为伊娃的母亲评价女婿的表现时指出,葛洛夫忽略了坐在教室左边的学生。“由此不难发现,葛洛夫对自我要求甚高,因为他身边不乏对他抱持极高期待的人。”柏格曼说。

年少的葛洛夫一度向往当记者,12岁的他多次将日常观察写成文章,投稿青少年期刊。然而,就在葛洛夫当记者的叔叔被苏联共产党逮捕,这本期刊不再接受葛洛夫投稿,原因是“写作水准大不如前”。葛洛夫心知肚明,这是搪塞的理由,“突然间,新闻工作不再吸引我”。

初入英特尔 内心怕得要死

婚后,葛洛夫偕同妻子搬到阳光充沛的加州,并在当地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完成博士学位。六○年代初,葛洛夫加入快捷半导体(Fairchild Semiconductor),带领一组研发团队,负责研究如何在硅晶圆上制作电晶体。这时期也是硅谷发展的初始阶段。

六八年,英特尔两名创办人罗伯特.诺伊斯(Robert Noyce)、高登.摩尔(Gordon Moore)招揽葛洛夫加入,负责生产内存。回忆这一段,葛洛夫曾这么说:“起初加入英特尔,我害怕死了。我放弃一份稳定的收入、一项熟悉的工作,挑起一副陌生的担子,十分恐怖。”

英特尔的第一次危机肇始于七○年代末,来自日本的业者以低于市价一成横扫市场。时任主席的葛洛夫强制员工每天无偿加班两个小时,迅速在市场上推出号称将能改变电脑运算的雪铁龙微处理器i432,但是i432的效能比起竞争对手慢了5至10倍。葛洛夫于二○○一年的访谈中坦承犯错,“我们的产线是以生产内存为主,我当时讨厌死了微处理器。”

如今回顾,葛洛夫决定砍掉英特尔的内存事业,投入微处理器,是一项明智之举。然而,做起来谈何容易!“我们一度失去方向,在死亡幽谷徘徊,”葛洛夫这么告诉泰德洛。葛洛夫询问时任执行长的摩尔有何想法,摩尔坦言,假设董事会决定剔除两人职务,新任执行长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刻退出内存市场。”葛洛夫顿感错愕,反问摩尔:“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自己动手?”英特尔花了3年时间才真正完成转型。

随后的发展,成就硅谷另一个霸主诞生。此前,“蓝色巨人”IBM是大型计算机市场的主导者,个人电脑崛起,给英特尔及刚冒出头的微软绝佳机会。康柏电脑(Compaq)采用英特尔的微处理器及微软操作系统,迅速打破IBM垄断,也造就英特尔及微软把持个人电脑产业逾四十年的风光地位;Wintel(微软和英特尔的联盟)一度成为牢不可破的产业定律。

晚年念兹在兹 回归制造业

英特尔的另一次危机则发生于九四年。此时,葛洛夫大力主推的“Intel Inside”行销已相当成功,英特尔成了家喻户晓的品牌。不料,数百万个有瑕疵的微处理器流通市场,引起上千名客户不满,在媒体大肆报导之下,反弹声浪愈来愈大,英特尔被迫花了将近5亿美元平息众怒。

葛洛夫再度颠覆市场期待,并非是英特尔发生了任何即刻的危机。他听取克里斯汀生(Clay Christensen)亲自讲解“创新的两难”,决定在竞争对手伺机而动前,于九八年推出微处理器Celeron,抢攻低价市场。

管理风格强硬的葛洛夫,笃信数字管理、奖罚分明。他最有名的管理哲学是“有建设性的冲突”,任何问题摊开来讲,不惜吵上一架。据说,葛洛夫在气头上时,会拔下助听器,用力摔在桌子上;挺得住的员工,所获得的回报也相当惊人。二○○○年网科泡沫时,英特尔市值高达5000亿美元,数千名持股员工晋身百万富翁。

葛洛夫于○五年卸下主席一职。坚信成功是失败的开始,惟有偏执者幸存,将大半生奉献给英特尔、半导体科技的葛洛夫,不仅体现了这门生存哲学,也不忘对美国科技业耳提面命。葛洛夫反对外包生产制造,也不认为透过新创企业创造就业机会是正确途径。他于一○年给《彭博》的投书中写道:“放弃制造业,等于切断科技发展的重要历练。”这段警世之言,希望不会随著葛洛夫的离世而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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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硅谷之父”葛洛夫的传奇一生 美国梦和硅谷精神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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