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平(作家) Photo Credit: WenPhotos @ pixabay by CC0 Public Domain
儿子大乐跟女友小致爱情长跑六年,决定结婚时,考量房租较便宜的因素,他们打算住在新北市,我的心里是老大不愿意,这样不是离我们好远…;小致妈妈跟我一样担心他们的居住问题,他们遂想改住在内湖,离娘家、婆家距离一般近,对双方父母都很公平,有什么事情都方便照料。但是这样两边都不靠,生活才麻烦呢!
讨论许久,双生涯家庭的他们思考,一旦有了孩子,既要上班,又请不起保母,娘家爸妈体力不许可,势必要由我们公婆照料,只好松口答应住在我们附近。可是,匆忙间如何找到适合的房子?
天上掉下来的房子
他们把找屋看屋的重责大任交给我,我第一个把关,把不合乎条件、屋况太差的先淘汰,然后他们再利用假日看第二遍。三个月之中,我陆续看了近百家房子,电梯大厦公设多价钱贵,小套房则很快就不够住,只能考虑公寓。
小致希望找二楼以下的街边,因为她以前住公寓五楼,天天爬高爬怕了,万一怀了孕,提菜篮、推娃娃车,根本不适宜登高,大乐则希望是住在安静点的巷子内。
直到婚礼前一个月,新居还是一无所获,勉强找到屋况尚佳的公寓四楼,我们力劝小致同意接受时,突然天上掉下来一栋房子──全部管线更新、外观拉过皮、新装潢、进口家电及卫浴齐备、零公设、位于闹中取静的二楼,屋主急于回美国,于是降价求售。
我这位准婆婆童心未泯,跟大乐商量先隐瞒实情,想给小致惊喜,当她发现眼前是二楼的梦幻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们很快的付了订金,第二天就签约,以低于市价的一成多成交,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顺利。
婆媳一起旅行 不怕吗?
他们的住家离我家两条街,住得不远,却无法天天见面,总想找些理由让他们回家,却不可得,我只好学著适应。圣经上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才能学会独立自主。
终于机会来了。担任教职的小致想利用短暂的两周暑假,出国散心,大乐却无法请假,于是,大乐问我可以代替他陪小致旅行吗?
我反问他,他们婚前,我们老少一起去日本东京旅行,结果以吵架收场的事情难道忘了?他不怕我惹小致生气?
大乐知道我这妈妈是刀子口豆腐心,他说,以前是女朋友,现在都结婚了,是一家人,不会有事的。况且让我们吃醋的大乐不在身边,可能无法点燃婆媳间的火苗。小致也觉得我比较有旅行经验,很高兴我可以陪她。
我挑了日本南九州的团,旅行团的人见我们同进同出,以为我们是母女。他们说,婆媳出游很少见耶,你们感情不错喔!我尴尬的笑笑,不晓得是否禁得起考验?
一起旅行的好处是,因为朝夕相处,更了解彼此。我俩的血型都是B型,我了解自己,相对的也就比较了解她。两个如此相近的人,不起摩擦的学问的确很大。
南九州火山多,温泉也不少,高血压的我向来对温泉不感兴趣,小致却觉得那麽棒的温泉旅馆,不泡温泉有点可惜,既然是陪她旅行,就陪她到底吧!可是一旦要在对方面前宽衣解带,的确很尴尬。小致倒大方,反而是我这个做婆婆的遮遮掩掩,很不自在。
或许是裸裎相向,彼此的隔阂化解了些许。回国后不久,小致突然跟我说,她想去看不孕门诊,问我可不可以陪她?虽然我没有给小致压力,但是,结婚三年始终没有动静,她担心自己成了高龄产妇。
陪媳妇看不孕门诊
我不希望越俎代庖,特别问她,这不是大乐的事吗?娘家妈妈不是更适合吗?。
小致认为,结婚以后跟我们就是一家人,所以应该找我们商量,包括她的职场转换、生涯规划也是。
先是看了中西医合并治疗的不孕专科医师,我除了陪她候诊,也照著处方帮她熬滴鸡精,她努力的把一罐罐汤药喝下去,可是,喝了一段时间,却没有效果。她开始著急,到处打听可以怀孕的方法。
之后,小致上网找到一家开业不久的不孕诊所,不需要打许多针、吃许多药,费用也比较便宜,大乐无法请假,遂再度问我可不可以陪她?
诊所的环境不错,空间不大却还算舒适,只是候诊的人很多。等待的时间,小致问我,为什么愿意陪她?是否我明明抱孙心切,只是不好意思明说。
我连忙澄清,先后顺序要搞对,因为他们有孩子,我才有孙子;绝不是因为我们要孙子,所以他们怀孩子,我们绝对尊重他们的选择。主要的是因为她有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
医生说明治疗必要的程序、疗程时间,采取的方法,费用大约十万左右。同时,他也提醒,最佳黄金受孕年龄是23-34岁,过了这个年龄,成功率逐年递减。
担任教职的小致刚好放暑假,她已在黄金怀孕年龄的边缘,又刚好在适当的月经周期内,既来之则安之,就试试看吧!当天做了基本检查与处置,定好疗程,约好后续的看诊时间。
接下来,陪媳妇觅医、看医生、打排卵针,成了例行工作,我倒不觉得累,只希望她能一试就中,否则怎么吃得消高昂的诊疗费用。
媳妇挂急诊 婆婆一路陪
两周后,到诊所抽血、验尿,从怀孕指数证实小致怀孕了,医师高兴的说她运气真好,第一次就中奖。但还要继续观察,必须在两个月后,各项指数稳定增加,才能确定怀孕成功,所以我们决定先不对外声张。
不料小致怀孕一个多月时,夜里十一点多,突然接到大乐焦急的电话,他说,小致发高烧,因为怀孕,又不敢随便吃药,问我是否可以陪他们去挂急诊?我立刻开车去载他们。小致除了发烧,一直说她肚子痛,是否吃坏了?还是胚胎有问题?她悄悄擦拭眼泪,不断责怪自己,大乐束手无策,我只能安慰她放轻松,不要紧张。
等待验血验尿结果的过程里,我望著小致略显苍白的脸,想起我怀大乐四个月时,陪外婆去日月潭游玩,走了长长阶梯后,开始腹痛,幸好没事,但也够我吓得半死。所以我了解小致的挂虑与忧心,她好怕失去这个孩子。
隔天一早大乐要代表公司出外演讲,我也有演讲活动,等检验报告还要一段时间,他俩担心我体力不济,劝我先回家睡觉。
当时我的确很困,急诊室又不舒适,浑身酸痛,可是,我在心底问自己,如果此刻躺在急诊室的是女儿小慧,我陪不陪?答案没有第二个,我再忙再累也会陪小慧到底!
站在对方立场著想
我又想起圣经里那位有爱心的婆婆拿俄米。当她的丈夫、儿子都过世后,她劝两位媳妇都回娘家去,拿俄米说自己已经无法生出儿子来做她们的丈夫,拿俄米没有强逼媳妇跟从她返乡,而是站在媳妇的立场为她们著想。
小致嫁到我家,就是我的家人,我也要把她当做女儿看待。更何况,前后两次罹患癌症的我,进出急诊室的经验丰富,此时,心里慌乱的他们一定需要我,我当然应该留下来。
于是,我告诉他们,我要陪他们直到报告出来,这样我才安心。
后来,这个孩子没有缘份做我们的家人。然而,小致休养半年后,再度尝试,终于成功,生下孩子。我不但在医院里陪她安胎三个多月,同时也帮她坐月子、照顾孙子女。
虽然婆媳彼此的相处难免起争执,但是关系却是愈来愈好,我们逛街、看电影、购物…,弥补了女儿结婚后,我的心灵空虚。虽不敢夸口自己作婆婆有多棒,但我努力像小致的妈妈般照顾她──好像我是她的婆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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