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嘉弥 亲子天下杂志 75期
现为平凡母亲的李岱恳,青少年时为脱离家庭不当侵害,在励馨社会福利事业基金会的中途之家成长,后根据自身经历出版《焚而不毁》。
图片来源:邹保祥摄
@感动登场:逆境抵抗力-36个“重要他人”送我的生命礼物>>
如果我现在有那麽点爱人的能力,是因为有人先爱过我,如果我现在有那麽点为人母亲的样子,是因为有这样的环境待过我……
我是李岱恳, 从国中到高中时期,都住在励馨社会福利事业基金会提供的中途之家,那是一个庇护不幸少女的地方,也是励馨把我从生母所建筑的地狱中,救回的地方。
我们家从小住在台北市的西门町,当我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父母就已离婚,我的童年家庭中,只有一个嗜赌的母亲和哥哥、姊姊。从小,我看著母亲十赌九输,缺钱时便为姊姊安排和一些所谓的“干爹”吃饭,姊姊在小学六年级时,便因不堪这样的对待而从家里二楼跳窗逃走,此后我便成了母亲唯一的赚钱工具。
送我去赚钱时,妈妈才会在意我
当时不过小学三、四年级,妈妈总告诉我,女孩生来就是赔钱货,你出生时算命就说过你是扫把星,妈妈其实是可以把你掐死的,但妈妈没有!你的命是我给的,所以你要好好报答妈妈、报答这个家。
这听来“挺有道理”的说法,让小小年纪的我深信自己应该要回报母亲,要为自己扫把星的身分负责,于是从小三到国一,我真的“尽心尽力”的在为母亲赚钱。做为一个孩子,当时的我发展出一种因为自己很爱这个家,所以愿意为它牺牲的奇妙心态。
那段时间,只要妈妈事先说晚上要去见干爹,我就会把自己先打扮好,把头发梳整齐,绑两条小辫子。
平日,妈妈忙著赌钱几乎没空照顾我,但在要安排见干爹前,妈妈总会特地回来,拿出那件最漂亮的小洋装亲手帮我打扮,每次当妈妈亲手为我打扮的那一刻,是我跟妈妈唯一的链接,也是我印象中她唯一最像我妈妈的时候。
国小毕业那年暑假,家中最受妈妈宠爱的大哥出狱回家(之前因逃兵坐牢),他住在家中的期间性侵了我,哥哥告诉我,两个人只要相爱,又何必要分身分?这长久的乱伦一直到国二,直到我遇见了一位细心的老师。
当时我在校常精神不济,这位导师一直温柔冷静的观察,注意到我身上的伤痕,一日见我精神特别差,就带我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教室,老师问我:“你最近好像特别累,你好不好?”我觉得很疲累,不经意脱口而出:“这也没什么呀,就哥哥最近一直要呀!”老师当场眼神闪过一抹惊讶,但仍冷静的寻问,当天后,我便再也没回家,直接被安置。其实当时对于老师的安排我心里反而很不以为然,我的价值观已扭曲到,觉得老师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吧!每一家哥哥、妹妹不都是这样?
之后,我被带入励馨的中途之家。而社会局也代我向哥哥打官司,只是令人惊讶的是,法庭上,面对哥哥的兽行,妈妈的反应是:“这也没什么呀,自己女儿的处女给自己家的人用,总比肥水流入别人家的田好吧……”
之后我一边打官司,一边在励馨的中途之家生活,在那有规律的作息、纪律的家事分配,每周一次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心理咨商,可以让我在最安全、隐私的环境中吐露自己。
原来我这样的人,也值得被爱
只是我一开始其实根本不相信别人的好意,当时励馨还会安排受害少女们每周日到教会,台上在唱诗歌,我们这些少女们就故意在下面唱流行歌;大家要上厕所,我们就故意站一排在门口堵住入口;或故意穿得很露到教会,看到牧师或传道人甚至会骂他们:“你这走狗,你以为你是谁啊?”
在这样的挑衅背后,我那时的心态其实想的是,你说你对我很好,是出于关心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已经被骗很多年了!
但当时教会的人,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奇,不论我们怎么辱骂他们,下个周日一见面,教会的人还是一样如常的问:“平安!你最近好不好?”我心中震撼的是,我这种破铜烂铁、烂抹布,原来还有人愿意把我带回去,帮我洗干净。我难道要重新再去相信,我还有机会被尊重、被爱?这是一种冒险,但一切又好像充满希望。
在励馨的中途之家,因为每个个案的结案时间不同,社监妈妈及辅导人员其实都不知道能陪眼前的女孩多久,但就算只剩最后三十秒,他们仍会一直重复告诉你:“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懂得求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欺负另外一个人。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一定要记得这点。”
我的人生中,妈妈决定了一开始的我,老师和励馨及教会的出现,则像老母鸡般,保护著我千疮百孔的生命,重新告诉我:“每个人都有权利活得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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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励馨少女李岱恳:烂抹布人生,还有人愿意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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