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挑选这篇文章】
一谈到德国教育,大家都以为非常自由,尤其在台湾长期受补习、高压教育摧残,多半都十分羡慕德国自由自在的课程。
德国的月亮看似又圆又大,却怎么样也照亮不了孩子们公平的未来。很少人知道德国小孩在小学四年级时,必须照能力区分等级、决定未来走向。分流的过程中求助无门,没有任何管道协助孩子们适应不公平的制度。人人称羡自由的德国教育,还可以称为自由吗?
(责任编辑:余如婕)
文/杀手席琳
先问大家几个问题:
1)如果你的小孩,在小学四年级(9 岁)时,就必需“决定”或“被决定”志愿,然后五年级开始,可能去念普通文理高中(注 1),或者专科高中(注 2),或者职业中学(注 3),你觉得这教育制度优良吗?
2)若小孩同班同学的父母是医师、会计师、律师,或家境富裕者,他们拥有非常高的机会去念普通文理高中,获得未来申请大学考试的机会,你能接受这个制度吗?
3)让孩子的“老师”依据孩子的“成绩及表现”,决定你家小孩该念那一种学校,你能同意吗?如果以上你的答案都是 “否定” 的,那麽就不应该盲目相信某些住在德国但德文不通、英文 2266,跟老公沟通还要比手划脚的台湾人,不要跟著他们瞎起哄兼乱感动去追捧德国教育万能的假象,也不该听信他们胡诌乱掰德国人不重视成绩,所以小孩教育的又好又棒的伪信息。
家庭教育是家庭教育,学校教育是学校教育。在世界教育顶尖的国家,不乏有一大堆家庭教育失败的人士;相反在教育不发达的地方,亦有家庭教育很成功的人。没有受过学校教育的人,不等于是不好的人。成绩差,并不等于人就棒;成绩优,也不必然人就差。一个人好不好,跟学校成绩无关,实在无需在这两件上不断申论。
台湾家长也许不知德国小孩在他们才忙著搞懂东西南北时,就必需“决定”及“被决定”未来的志愿,进入分流学习状态。而这个决定与被决定,基本上并不是那麽透明公开具公信力的作业。
如果你住在德国平时会看电视,有在听广播,会看报章杂志,有跟德国人交流沟通,你一定不会忽略这个天怒人怨,长期备受德国社会争议与不满的教育制度。
德国教育当局假装不知道没听见没看见问题,无改革沈疴的意愿,德国人忍无可忍,但也不能怎么办,只有选举快到时,会有政党出来喊一喊,再写写什么改革草案这类,但要撼动 16 个联邦的教育单位(拥有独立管理权限),那可不是一件容易办的事。
注 1:普通文理高中(Gymnasium)5 年级读到 12 或 13 年级,毕业后参加 Abitur,可取得大学(Universität)就读资格。然而就读 Gymnasium 的机会,却只有 30%。(主要学生来源是社会中高到高层阶级。)
注 2:综合专科高中(Gesamtschule 或 Realschule)5 年级读到 10 年级,若就学期间成绩好,有机会可以转到 Gymnasium 读满到 12/13 年级,否则 10 年级毕业前,参加 Abschlussprüfung,通过可以升学就读高级专科学校(Fachoberschule),成绩佳再考有机会晋升就读高等专业学校或称技术高院(Fachhochschule)。(主要学生来源是社会中层阶级。)
注 3:国中/职业中学(Hauptschule)5 年级读到 9 年级,毕业前参 Abschlussprüfung,按成绩再去选读各各不同的职业学校。(主要学生来源,社会弱势或者母语非德文移民阶层。)
看完以上三个注解,你会立刻连想到几个问题:
要是小孩八岁九岁时身体不好学习能力弱,也要分流吗?是的,要被分流。
若小孩只是当时没开窍难教不学习,在看不出小孩的智力才能下也要分流?对,分流。
遭逢事件或家庭变故呢?小孩受到打击或创伤,情况特殊呢?哦~这没有什么特殊不特殊,就是进入分流。
惨了,万一全家人刚好跟那年级的老师非常不对盘那要怎么办?没有怎么办,就是被分流。民主社会,你当然有权自认小孩应该要上 Gymnasium,也可以告知学校跟老师沟通你期望(或强力要求)小孩被分进那一种学校,但最后学校跟老师若觉得你小孩只能去 Realschule 或 Hauptschule,你怨天尤人,你不甘心,sorry,那是你的事。学生很多,老师不是只有你家小孩要照顾要理解。
不接受?那你就靠自己去试试其它学校,没人会拦也没资格拦,只是别的学校并不会比较好讲话。
小孩要是大器晚成型,大了才长智商显才干怎么办?喔~~做法就是:有钱,送国外再练过。没钱?那就是残酷的世界,接受现况,含泪时不我予,人生就是这样了。
相反的,你也想到了那个某医生/律师/老板家里的笨儿子傻女儿,难不成那种脑力可以上 Gymnasium?
是的,只要成绩不是太坏太说不过去,跟老师也没有结仇,即使他比某失业家庭的儿子成绩更差,老师仍可以他表现优良为由,让他去 Gymnasium,不管他未来能不能读上去,会不会被留级,或者因为成绩太差被踢回去 Realschule 或 Hauptschule,人家就是先拿到入场券了。
这就德国现行的教育制度,你看了生气吗?会生气很正常,德国人也很不满。它有好棒棒吗?有德国月亮圆又大,照亮几千公里外的台湾父母与学子吗?
更让人无言的是,政客美其名,选择学生适合的地方就读学习发挥专长,这有什么不好?但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是,这个选择的时间点对吗?方式够透明吗?够公平吗?没有岐视吗?
为什么要写这篇,我又没小孩,于我何事?因为,我不忍心 许多台湾父母被人愚弄,在那羡慕不值得羡慕的东西,在那膜拜根本不人道的事。
我实不能接受某些在德国的台湾人,究竟是何理由,不把德国教育的问题,脉络清楚地的说明给台湾同胞理解,让台湾同胞拥有正确的信息,可以判断与比较台湾教育自身的优劣,不要让台湾父母过度忧心,以为自己小孩没有被好好照顾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以为小孩背诵是坏事,读经背诗是虐待小孩,让小孩多深度学习一点是摧残儿童,要小孩学习在压力中完成某些任务是教育落后的象征⋯⋯。
这些人一味吹捧德国教育,千篇一律说来道去就是德国的小孩很快乐,德国的老师很英明,小朋友不必被成绩压得喘不过气,他们不是在沙堆里玩沙,就是在森林里接触大自然,今天参观市政府,明天参观歌剧院,后天参观打鐡工厂,大后天到湖边野餐观察天鹅,一群不识大字年龄的小孩,走走路,玩著玩著就天方夜谭似什么都学会了。
为什么要相信这种鬼话?
在一个不公平的教育制度上,再人性再雪铁龙再欢乐的教学方式与态度,都无法弥补他们被剥夺走的!
而台湾的教育,它起码在一个还算公平的制度上,只要学生愿意努力,没有人能否决你的学习方向与意愿 ,也正因为公平到人人有机会,竞争才会如此激烈不是吗?(现在也不激烈了,人人有大学读。)
换个成人的场景,不管你认真不认真工作、绩效好不好,你的加薪升迁,很大部份要看老板暗箱决定,你还会很在意绩效吗?
德国小孩不用在意成绩,这不正是这个不公平制度下的吊诡。因为在意不一定有用,成绩是老师打的,学生的表现不是学生自己说了算,最终也由老师来决定,请问台湾人,你要不要想一下你跟的小孩真的会比较喜欢这样的方式?
还有,大家可曾想过,也许有更多德国小孩其实并不想去玩沙,也不想去森林走路,不想看天鹅或鸭子滑过池塘,更不想被迫跟同学互动玩游戏搞分享,他们很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解打雷的原理,汽水为什么冒泡泡,天文学家如何算出星星的距离,小婴儿为什么会笑,牛顿的苹果为何总是往下掉,潜水艇靠什么浮上来,飞机怎么飞上天,眼睛为什么会眨呀眨⋯⋯。
痛苦沮丧又失望的德国儿童与青少年,是占大多数的,不是玩沙的童年就等于快乐的童年,别太相信不重视成绩的童年长大却能变成很能思考的大人,不要有这样的迷思才好。
2017/06/16 后记:
讨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彼此信息不对等时。
我承认自己是个没啥耐心又懒得多说的人,旁枝末节常常被省略,导致一些在阅读上需要有旁枝未节才能支撑大纲不致歪曲的人有理解困难。例如我若在注 1)2)3)前,加一条“以下顺序不代表优劣高低顺序或个人偏好”,大概可以省事很多。
这是台湾社会的偏好,厕所门上要写个“使用完毕请冲水”,马路转角要立牌子写“请勿乱丢垃圾”、医院贴上“宁静场所,请保持安静”不胜枚举。大事小事什么要别人负责提醒⋯⋯。
想法意见都是可以透过讨论找出共识削弭岐异的,该看重是对方反对的意见到底有没有道理,不用去怕别人反对你,我唯二不能接受的是一些台湾人“讲风凉话”跟“假正经”的态度。
也觉得可惜,有不少人自行在学校好坏“阶级意识”上作文章跳不出泥沼,反而看不见本文表达社会阶级为德国教育带来的不公不义而牺牲的是幼童这个事实。
提供几篇相关报导给有兴趣的人研究,多几个面向与角度,也许便能体会德国人为什么不满意自己的制度。
参考资料
1 文理高中菁英制 — 因此德国用分流淘汰掉他们的儿童 (德文 / 文章)
“Auslese" fürs Gymnasium – So sortiert Deutschland seine Kinder aus2)谈机会平等 — 我们的教育如此不公平 (德文/影片)
Chancengerechtigkeit – So ungerecht ist unser Bildungssystem3)穷人小孩鲜少上文理高中 (德文/文章)
Arme Kinder kommen selten aufs Gymnasium4)为什么德国学制并不公平,公平的学制是什么模样? (德文/文章)
Warum unser deutsches Schulsystem ungerecht ist und wie ein gerechtes Schulsystem aussehen könnte5)"教育" 与 “ 培训" 并不是同一件事! (德文/文章)
„Bildung“ und „Ausbildung“ sind nicht dasselbe6)不公平的德国教育学制 (英文/文章)
The German school system is not fair7)联合国研究—我们 (德国) 的儿童不快乐 (德文 / 文章)
Unicef-Studie : Unsere Kinder werden immer unglücklicher(本文经原作者 杀手席琳 授权转载,并同意 BuzzOrange 编写导读与修订标题,原文标题为 〈 被台湾人过度吹捧的德国教育真相 〉。首图来源:StockSnap, CC0 Public Dom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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