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影响力新视野  侯刚本  博士

写过论文的人都知道,每一篇(本)论文的章节订立,都需要有一个清楚的架构,并且研究者要在这场架构中,依照不同的章节搜罗检阅文献、参与观察或进行调查,而后再以各自不同的研究取径(或量化数据图表或质化文字描述),试图解开自己原先所设定的研究问题。书写的内容必须引经据典有凭有据,而非凭空想像胡乱杜撰。尤其是有些非常关键性的章节,如果问卷没问完、数据没跑完、实验没做完、访谈没访完…….;你的下一个篇章(甚至全文的结论)就是出不来;想快也快不了,急死了也没用。用一句非常灵动的英文来说,这样的书写过程,就叫做“step by step”。

我承认,年轻的时候,我是一个非常急性子的人。尤其是个性好胜要强,又没什么耐性,凡事都要求快,还自认为这样的快节奏是一种“效率”。搞到后来自己逼死就算了,还要活活地逼死身边所有跟你一起共事的人。所幸年轻时的我,身强体壮精力旺盛,几天几夜不睡也不倦不累,加上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工作狂。直到慢慢有了年纪,身体也不能再允许这样没天没地的硬干之后,只好从“心”练习调整自己的工作行为模式。以前都是事情做完了才去休息,现在变成是必须休息够了才能起来工作;并且工作到觉得累了又要赶快去休息,才不会把上了年纪“中古的身体”给搞坏弄垮。

某位年轻时也曾是工作狂的中年友人告诉我,他说我们现在这个岁数的人,都是“娇贵的废物”:伤也伤不得累也累不起;那种感觉真的就很像是一台,必须小心保养照顾的中古老爷车。尤其是这辆车还得开一辈子,不能提早报销,所以千万别让车况出太严重的问题,才能常保这辆老爷车开得长长久久。

回想当年在博士班修课的那几年,那是人生中一段不算短暂的历程,尤其是学制的关卡一层又一层:“修课、资格考、著作审查、论文提纲口试、毕业论文口试…….”;没有通过这一关,就不能进入下一关。并且每一关的关卡与达标的要求都很硬很难,熬不过去就得在学制的规定之内重来。要是反复几回还是熬不过,那就只好忍痛饮恨宣告放弃。

无奈的是,生命的难关不像博士班的学制,有个具体的时间点与清楚可见的修业标准。也正因为生命的难关没有制度期程,更多的情况之下,我们都是身历其境的冒险闯关者;撑过去了就浴火重生,撑不过去要嘛卷土重来,再不然就干脆换条路走。毕竟真枪实弹的线性时间轴,每个当下的决定只有一次的机会,既不能快转更不能倒带。有些事情时候未到日子未满,急也急不得快也快不了,你也只能把“人/事/时”三者之间的时程熬满,且在等候时机成熟的过程中,尽量做足各种万全的准备,才能坐守等待迎接时机成熟时,收割你所盼望的成真愿景。

小时候在剧校坐科时,每逢即将上台演出,伫立舞台侧幕等候上场之际,高升的肾上腺与急促的呼吸,总会让自己无法克制的紧张无比。这时候耳际边总是听到说戏的指导老师,轻声的在侧幕旁耳提面命地提醒著:“别急、别慌、稳住、慢慢来…….”;由于人在紧张慌乱的时候,心理时间就会不自主地过得比物理时间快。也唯有在那个时候,自己选择刻意地放慢速度,这时台下的观众不但不会觉得你慢,反而是觉得你很稳。特别是当你有意识地将这慌乱的一切,逆向放慢泰然走稳后,大脑的思绪便会腾出更冷静且更有弹性的空间,从容应对眼前所有的纷乱与交杂的困难。

所以说,与其选择成天仓促急躁的活著,事情的本质样貌还是原来的那样;试问为什么我们不去学著练习,转换一个更轻松愉快的心态,采以另一种慢活式的悠然自在,重新面对看似枪林弹雨的客观环境?因为当你把心境放慢情绪回稳时,那些“瞬间同步,纷至沓来”的种种考验,也必定会因为你的速度降慢后,连带导致原先杀气腾腾煞有其事的刀光剑影,顿时也就变得不那麽的可怕,进而得以让你从容以对游刃有余地见招拆招。

京剧里有一种“紧拉慢唱”的表演形式,且看操琴的琴师声声催紧的强势伴奏之下,未料开口的演员竟是老神在在的悠哉慢唱,那幅画面看在观众的眼里,必定觉得这是一个压得住台的沉著好演员。戏如人生的是,倘若试炼磨难步步逼近苦苦相逼到绝处,与其急得像个“急也没用”的无头苍蝇,为何不学著尝试转换个“紧拉慢唱”的泰然心境,将自己调整成是一个自信满满的好角儿,即或患难当前依然优雅淡定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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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好角儿不怕胡琴催逼,照样紧拉慢唱潇洒自在